“你干嘛去了?”
风乘欲关上门道:“和院长聊了会天。”
秦软点点头擦着头发。
风乘欲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,帮他擦头发。
秦软坐在床边上,风乘欲站在他身前。
擦完头发,秦软抱住风乘欲的腰闷声道:“院长白头发多了好多,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吧。”
“好。”
风乘欲摸着秦软半干的头发,回答道。
秦软仰起头,下巴靠在风乘欲腹部,他问:“你和院长聊了些什么啊?”
“没什么,院长说她可能要退休了,想要我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她。”
“哦,院长确实也该休息了。”
“嗯。”
秦软的头发没有干,风乘欲不让他睡觉,于是两人就靠在床上讲话。
“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…四年,不对,我是十四年,你是十九年,好快啊,我们都离开这里好几年了。”
秦软被风乘欲揽在怀里,抱着他的腰。
风乘欲轻轻嗯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秦软抬头看他:“你好安静啊,从我洗完澡出来你就不怎么说话,怎么了?院长给你的事不好办吗?”
风乘欲摇摇头道:“没有,只是再回到这里,心里总想起以前的事。”
秦软歪了下头道:“你想些什么?”
“很多。”风乘欲看着他,“你来了以后,这里有好多可以回忆的地方。”
秦软笑:“那我来之前呢?”
风乘欲的手抚过秦软柔顺的头发,道:“想我的父母。”
秦软不说话了,像忽然之间被按了某个键,把心里的温度调到了初秋的感觉。
他看着风乘欲的脸,想要看懂一点什么,他和风乘欲不一样,即使亲情和一般家庭不一样,至少在人生开始的五年,他是和爸爸妈妈度过的,而风乘欲从一开始便是一个人。
“在你来之前,我一直执着于找到他们,虽然从来没见过他们,但是可能是因为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妈妈,也可能只是想证明我拥有过,所以我每天晚上想要去哪里找他们,他们长什么样,见到我会不会抱我。”
风乘欲的声音总是像天上的星星,秦软也不知道这个比喻正不正确。
风乘欲没有带什么情感在里面,好像只是在说一段没什么意义的话,就像无聊时的闲谈一般,但是秦软却感觉他说的话不是在对他讲,而是对一个遥远的,不知方向的地方。
“你现在还想吗?”
秦软轻声问。
风乘欲道:“不想了,早就不想了,他们放弃了我,或许我也该放弃他们。”
秦软眼里溢满了心疼的泪,他靠过去,依偎着风乘欲道:“以后我陪着你。”
——
第二天起床的时候,吃完早饭,秦软正坐在树荫下和小朋友们玩游戏,不一会儿,院长走过来把孩子们唤走了。
“软软,院长有事和你说。”
院长在秦软身边坐下。
秦软和小朋友们挥手告别,转头道:“什么事,院长?”
秦软以为院长要说它退休的事,但是没有。
“软软,去年的时候有人来这里找过你。”
秦软愣了一下,道:“找我?是同学吗?”
“不是。”
院长的眼里带着犹豫和担心,但是她还是道:“可能是你的父母。”
后面的话秦软也不知道自己听没有听见,他只看见地上的树影随着风摆动,阳光的斑点四处
乱窜,好像在跑一样。
“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来的,只说当年在菜市场,他们是看着你被我领走的。”
他是被看着领走的。
秦软回忆着那个菜市场,搜刮他的每一个角落,设想他的爸爸妈妈会在哪里看着他。
他们会哭吗?还是看着他被人带走终于摆脱了最后的罪恶感?
院长走开后,秦软在树影下坐了好久。
“他们…找我?”
秦软看着不远处的小楼想起院长和自己的对话。
“嗯。”
“找我干嘛?”
院长抓住秦软的手道:“我不知道,他们说只是想见你一面,我撒谎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,但是可能他们不信,留了电话下来。”
秦软打开手掌,是一个白色的纸团,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。
上面写着一串数字,只要他拨打电话,他就能见到目送他离开的父母。
秦软看着纸团开始回忆那五年,但是他发现除了在菜市场的那几天,除了菜市场小木屋里的黑暗,他居然想不起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。
风乘欲走过来坐在旁边,握住他的手。
“风乘欲,我…他们来找我了。”
秦软没有偏头看他,依旧注视着前方。
风乘欲和他十指相扣道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秦软其实有好多想说的,想问的,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开口。
风乘欲就这么陪他坐着。
过了好久,秦软才道:“要是没有这个纸团,我是不是就可以假装不知道?”
“那就把它扔掉。”风乘欲道。
这时秦软才转头看他,扯出一点笑:“你不会觉得我太无情了吗?”
风乘欲摇摇头道:“因为我才是自私的那一个,我不希望你的家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。”
风乘欲很严肃,但是秦软却笑了,不是扯出来的笑,他道:“本来就不止你一个人,院长,这些孩子也是我们的家人。”
风乘欲点头。
秦软好像想明白了,他对风乘欲说:“还记得小楼后面的小湖吗?”
“记得。”
“我们去那里走走吧。”
“好。”
秦软拉着风乘欲起身,然后去找院长拿了一个核桃。
风乘欲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小时候院长给他们吃核桃,吃完后,秦软突然说:“把愿望写进核桃里,然后用胶水封上,在丢进水里,愿望就会在某个时间实现。”
于是一大群孩子开始制作愿望核桃,一起丢到后面的湖里。
秦软把纸团装进核桃里,用胶水封上。
然后丢进了小湖里。
随着“笃”的一声落水声和溅起的水花,核桃沉入了湖底。
扔完之后,秦软待在湖边看了好久。